-红眼-[C32]
前情提要：王源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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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已然被夜色吞没的天花板，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儿涌向鼻息让王源备感不适，稍稍适应了光线才发觉自己也躺在病床上，王源只觉得头很沉，沉得像堆积了满满的铅块。
“源哥你醒了？”
王源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脑子里所有事情都缠乱如麻，他亟需一个空间给他静下心来思考，可他刚刚转过头，他的母亲，正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隔壁安详地沉睡着。那一身素色的病服，苍白的面色和挥之不去的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无一不在提醒着王源:
这里是医院，林芸她病了。
“医生说你休息不好，要多注意休息。”
“嗯”王源看了眼守在床边脸色十分不好的柳菁菁，视线转而落在林芸的睡脸上，轻声念了句我们出去说，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朝门外走。柳菁菁一言不发地跟着他，等到了走廊借着白炽灯王源才看清柳菁菁哭得红肿的双眼，连同着浅浅的泪痕一道，触发了他心底的不安，他轻轻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像安抚受委屈的小孩一般轻柔地拍打着，将她的头倚在自己的肩头。
“你辛苦了。”
柳菁菁霎那间泣不成声。
哭声不绝于耳，就连喘息声都带着啜泣的气音，最坏的预感拥堵在心口无限膨胀着，王源话到了嘴边，在这样悲怆的气氛下，都失去了发问的勇气。
“阿姨她，她”柳菁菁断断续续地用哭腔说着，“她最近身体一直不大好，让她去医院看看她只说去了去了，我和我妈也不可能时刻盯着她有没有去。她前两天才知道你辞职没在杂志社干了，铁了心要来找你，你又一直联系不上。我妈看她脸色不好不放心，就喊我陪着去，哪想到大巴快开到的时候阿姨突然发病被送医院来了。”
“她刚才还说自己没病要去找你，我们拦不住她，又不敢用蛮力，结果她一出门就看到你晕倒在地上，突然一下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王源眼角发着酸，柳菁菁语气里或多或少的责怪他都听得出来，现在的他连深深吸了一口气都闷在喉腔半天吐不出去，最后化作一声长叹消弭在冰凉的空气中。
“是什么病？”
迸发的哭声代替了千言万语，直到眼泪哭干，柳菁菁才缓缓推开王源的肩膀，她先前哭的太久，每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此时的她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王源听到她竭尽全力用最冷静的语气说着：
“阿姨得的是胃癌。”
“已经中晚期了。”
走廊陷入一片死寂，仿佛周遭的时空都凝结在此刻，柳菁菁等不到回应，抬头看了眼王源，
看着他表情怔怔的，视线好像在盯着什么地方，又好像一切都隔绝在他的视线之外，两只瞳孔涣散着，印染不上一点眸色，
已然一张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的脸。
“源哥。”没有人回应。
“源哥。”柳菁菁有些害怕地喊了第二次，面前那人如同失聪一般。
“王源，你说话阿。”柳菁菁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一个大男人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女孩晃到重心不稳，却依旧毫无反应。
突得一声轻笑从王源嘴里传出。
“你刚才说的我好像听错了。”王源微笑着，只可惜那笑容太过自欺欺人，生硬到甚至连嘴角都不屑扬起。
“她就是病了，休息一下吃点药就好了。”
“你说，家里的金鱼这几天没人喂，也不知道她走之前有没有放够食物。”
“噢对了，她喜欢吃板栗鸡，我等会回去做给她吃。”
“王源，你别这样。”柳菁菁声音带着哭腔。
“等她过两天恢复了，我就陪她回家，她想去哪儿我就陪她去看看。”
仍然挂着那副笑脸，此时王源勉强地比哭还难看。
“你们谁是林芸的家属。”
王源愣愣地扭过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
“她的手术最好这几天就能做掉，胃癌中晚期不适合再拖了。再拖下去……”
王源猛地冲到医生面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领不放，“谁他妈再跟我说是癌症试试，什么癌症，怎么会是癌症。”
柳菁菁被王源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王源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虚，嘴里絮絮叨叨，双手却卸尽了力气颓丧地悬着空，医生趁这当头赶紧把他推开理了理领子，表情称不上愉悦。
“真的太对不起了，”柳菁菁见状赶紧低头连声道歉，“他刚刚才知道，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医生摆摆手示意没事，临走前叮嘱着：“这个关头了，家属还是早点认清现实比较好，这两天最好备齐20万，手术成功的话后续还有化疗，这个节骨眼，再拖就真来不及了。”
“还有，病人刚才醒了，应该是在找你们。”
王源听到这句话立马冲进了病房，刚进门就看到林芸分外吃力地想要撑起身子，王源赶紧帮她把枕头扶好，让她能舒服地靠在上面。
林芸被病痛折磨着，时不时发出难耐的呜咽，一声声挤入王源的脑海，满胀的愧疚和自责捆绑着王源让人无处可逃，王源重重跪倒在地上，膝盖与冰凉的地板相磕，疼痛钻心刺骨。他以为林芸开口是要责骂自己的任性妄为，猛地抬手就要给自己一个耳光，林芸被王源蓦然的举止惊吓到，强撑起半个身子，立马用尽全力扯住他的手。
“妈妈没有想怪你。”
林芸在王源错愕的目光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粗糙的掌心轻轻地揉搓着，
“妈妈知道你大了，有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段时间连电话也不跟家里打一个，妈妈都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儿子啊，妈妈其实就是想你了。”
王源愣了一瞬，看向林芸泛红的双眸，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出来，拍打在手背上，一滴接着一滴。
病房里，是止不住的啜泣，和那一声声周而复始的
“对不起。”
夜幕下落，林芸已然睡下，王源任由母亲握牢他的手，垂头默然地守护着。柳菁菁一言不发地望着屋内的母子，抿了抿唇，此转背追向了刚才那名医生。
“您刚刚说的是20万是吗？”
医生恩了一声，“我们医院毕竟在A市各方面配备数一数二。”
“这个做手术的话，风险多大。”
“她这个情况，风险不小，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柳菁菁吃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在医生的注视下又红了一圈。
“你们这些小年轻，自己爹妈身体有问题都发现不了，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医生只是摇了摇头，拂袖而去，柳菁菁悻悻地绕回病房，迎面撞上刚出来的王源，王源一把将她扶稳。
“怎么不看路？”
“源哥。”柳菁菁认真地望着他。“手术的钱你打算怎么办。”
“是20万？”看到对面那人不吱声表示默认，王源走了两步，有气无力地靠倒在墙边叹了口气，“我积蓄一共有个十万左右，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我这里也有一万多，我再跟我家里说说。”
“你们家一直以来帮我们已经够多的了，叔叔自己也有痛风和高血压，阿姨的胆结石手术也才做不久，何况一下拿出十万对你们也不容易。”
柳菁菁无法反驳，自己家的条件如何她心里是有数，她脑子里将可以帮忙的人寻了个遍，蓦地将目光落在王源身上。
“怎么了？”
“我想到个人。”
“谁？”
“王俊凯啊。”
王源不禁心头一紧，柳菁菁发现他一声不吭，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你不是为他工作吗？何况你们原来还是同学，十万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方才太多事情集结在一起杀了王源个措手不及，不论有意无意，他在恢复记忆后便自动将有关王俊凯的一切封锁在大脑里掩埋好，没有留下任何的精力去触碰。王源心里有数柳菁菁并没有把自己给王俊凯当助手的事情透露给林芸，否则她没有可能还能做到像现在这样平静。只是此时此刻乍一听到王俊凯的名字，陌生到明明过去的仅仅是几个小时的时光，却恍如隔了数个世纪的地步。
掩盖的事实平平摊在身前不留情面，停留在17岁的爱恋顷刻间支离破碎，编织的幻觉一点点被抽丝剥茧。这场不由他做主的却带他堕入的闹剧，同样以毫无预警的方式仓促收尾。
王源想起了全部，可惜那里面并没有谎称的爱情，
有的只是无知。
“可能从始至终，我和他都不怎么熟吧。”
王源漠然后，自嘲地勾起嘴角，跟柳菁菁说要离开一下，径直快步走进洗手间，将缠绕的围巾一圈圈取下，镜子里那白皙的脖颈上，依旧印着几抹醒目的殷红。王源目不转睛地盯着，任由水沾湿自己的双手。他抬手擦拭着那几处地方，只是每一次触碰，都感觉亲吻的触觉死赖着不走，缠绵的画面强行桎梏在记忆中挥散不去，他想起王俊凯的吻顺延着落在面颊，嘴唇，脖颈，无奈当时的愉悦放到现在有的只剩一阵阵难受，王源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把他们都擦掉，一遍遍发疯似的揉搓着，下手的力气越来越重，脖间在反复的用力下发热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烧着疼。
刺耳的铃声在狭窄的空间回荡地骇人，王源掏出手机，屏幕上印着那个人的名字，他将手机握在手心，毫无反应地看着它持续地震动着，直至屏幕暗下去。
王源了然，现在的他，已经全然不知应该以怎样的方式面对王俊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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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写一边狠难过。
